武汉金凰珠宝股份有限公司(金凰珠宝,NASDAQ:KGJI)深陷危机,多家信托公司卷入其中。据澎湃新闻了解,被卷入其中的信托公司包括民生信托、东莞信托、安信信托、四川信托、长安信托等。其中民生信托融资规模最高,达40亿元。
值得注意的是,作为一家武汉本土企业,武汉金凰却没有向当地的信托公司融资。除了信托公司外,多家银行和小额贷款公司也被卷入。
一家地方珠宝类企业何以让多家信托公司陷入泥潭?拿长安信托-金凰珠宝贷款2号集合资金信托计划的风控措施来看:
1.黄金质押:金凰公司提供其合法持有的不低于上金所AU9995标准的实物黄金质押(静态质押),信托放款前,质押物本金质押率控制在70%以内。
2.保证担保:公司法人代表贾志宏承担个人无限责任保证担保。
3.监控措施:【质押物管理】①质押实物黄金直接保存于武汉本地商业银行保管箱中(中国工商银行),保管箱封存。②质押期间内,不进行查库(保证质押物安全),保管箱不开封,做到静态质押。【质押物保险】质押实物黄金在中国人民财产保险股份有限公司购买财产保险(基本财产险附加盗抢险,同时保险公司承保黄金的重量及质量),该保险的第一受益人为信托受托人;质押黄金接收并存放于银行保管箱后,保管箱将封存,长安信托及人保财险公司分别持有保管箱钥匙及密码;项目存续期间,保管箱不可开封,做到静态质押。
民生信托·至信系列金凰珠宝贷款集合资金信托计划违约后,民生信托依照合同于2019年12月27日向金凰方发送《贷款提前到期通知书》,宣布相关融资提前到期,并提起司法程序,此后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对部分质押黄金进行了查封。5月22日下,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向民生信托送达检测报告,检测报告显示质押黄金质量和重量不符合保险单约定。
根据民生信托出具的金凰珠宝向人保财险武汉分公司为质押黄金投保而签订的保险单特别约定清单显示:“如(标的黄金)质量和重量不符合保单约定,即视同发生保险事故,由保险人承担全部赔偿责任。”
于是目前为止,民生信托面临着质押物无法兑现、且保险公司未按时赔付的处境,作为保单受益人,民生信托遂对保险承保方人保财险武汉市分公司提起诉讼。
中国执行信息公开网查询记录显示,今年以来,金凰珠宝共有22条被执行信息,执行标的总额达到102.57亿元,执行法院包括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和烟台市中级人民法院。6月24日,上海黄金交易所发布公告称,鉴于会员单位武汉金凰珠宝股份有限公司存在违反《上海黄金交易所会员管理办法》及《上海黄金交易所违规处理办法》规定的情形,经上海黄金交易所理事会审议同意,决定取消其会员资格。
值得一提的是,金凰珠宝的实际控制人为贾志宏,其对武汉金凰实业集团(下称“金凰集团”)有限公司持股0.02%。2018年9月,金凰集团注册资本增加16亿,东莞信托列入金凰集团新股东,持股比例34.78%。东莞信托控股股东东莞控股(000828.SZ)董秘去年回复投资者提问时称,东莞信托为武汉金凰实业集团公司提供信托融资,并持有武汉金凰实业集团公司34.78%的股权,持有该股权是该笔信托融资的风控措施,不是东莞信托运用自有资金对其进行的股权投资。
在信托产品之外,信托公司和金凰系还存在战略合作方关系。2019年4月,民生信托与湖北铁投、三环集团、氢阳能源、金凰集团签约了《氢能交通应用战略合作框架协议》,入股氢阳能源,入局氢能技术。
武汉金凰债务违约事件持续发酵,至今仍有诸多疑点。首先,武汉金凰在信托融资过程中,通过质押黄金增信,还给质押的黄金上了“保险”,但作为上海黄金交易所会员,可采用标准化质押方式,为何不采用?武汉金凰实控人贾志宏名下有41家公司,涉足武汉多个行业,他在武汉布的是什么资本局?最后,信托公司将保险公司告上了法庭,主张其履行赔付义务。针对这份保险合同,中国人保到底该不该赔?
在中概股中竟有这么一家企业,其鼎盛之时曾被列入《财富》中国500强,而如今只值人民币7000块?
此事还真不是空穴来风,而是两年前震惊整个金融市场的“80吨假黄金骗贷”事件的主角、曾经国内规模最大的黄金首饰制造商之一——金凰珠宝。
在纳斯达克摘牌一年多之后,金凰珠宝在美股粉单市场的报价可以说是惨不忍睹。据行情软件最新报价显示,金凰珠宝股价仅为0.0001美元。按照其总股本1102万股计算,总市值也不过1102美元,折合人民币7000元。
金凰珠宝的创始人名为贾志宏。2017年,他曾用69.98亿元收购湖北的A股上市公司襄阳轴承。对于贾宏志不明来源的巨额资产,不少专业的金融财经类媒体早已议论纷纷。
只是当时的媒体和网民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在短短三年后,贾志宏竟凭借足足80吨的假黄金,向包括信托、银行、保险在内的11家金融机构拿到超百亿元的融资。
随着假黄金事件被逐步曝光,2021年8月,金凰珠宝终于正式被法院进行刑事立案。这个“金融骗子”究竟是如何发家的?他又是如何借助“假黄金”瞒天过海、犯下经济大案的呢?
贾志宏出生于1961年,曾就职于武汉及广州军区的他,在中年时期转业从商,凭借炒股存下了一笔不大不小的积蓄。
资本市场给了贾志宏一些甜头。就这样,趁着2002年企业改制,贾志宏当机立断,着手收购了央行在湖北设立的制金厂。这就是金凰珠宝的前身。
当时的湖北制金厂规模很小,贾志宏也没有什么珠宝行业的经验。但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上市,要成为“珠宝首饰第一股”。
贾志宏的第一步便是花费近亿元资金,收购了一套完整的首饰制造专用设备。公司业务上了轨道,千禧年后的00年代又正值黄金牛市,贾志宏如愿赚了一大笔。
2007年,金凰珠宝完成了股份制改革,成功跻身国内黄金首饰制造的一流行列,被《财富》杂志评为中国500强企业。下一步,贾志宏便计划冲击A股市场,在深交所上市。
2008年,金凰珠宝提交了招股书。但由于贾志宏贪恋资本市场带来的红利,不愿意精心打造公司的业务水平,金凰珠宝本身就像一艘到处漏水的破船,资金、套现、产品、业绩等方面都有问题,最关键的是还涉嫌偷税漏税。
在这样的情况下,金凰珠宝的IPO理所当然地被拒了。
一次失败并不能打击贾老板“捞金”的欲望。无奈之下贾志宏转战美国,跑去门槛更低的纳斯达克上市。但A股上市似乎成了贾老板的“执念”,始终萦绕在心。
美国的上市之旅并不顺利,上市首日8.4美元的高股价在巅峰之后瞬间回落,贾志宏心头又生一计。
2016年,ST昌鱼同时被长金投资和武汉联富达这两家公司举牌,监管部门发现这两家公司持股、任职相互交叉,合起来竟是一致行动人。在这背后的“金融黑手”正是贾志宏。
贾志宏此举目的昭然若揭——“抢壳”。一旦计谋得逞,贾志宏就会借着这个壳子把股价炒上天。好在被发现得及时,“买壳”计划算是彻底流产了。
贾志宏在这方面的决心出奇的坚定。借壳不成,他又瞄上了另一个难得的机会。
2018年,湖北三环集团进行国企混改。贾志宏看上了三环集团手里的上市公司——襄阳轴承。
为了拿下襄阳轴承的控股权,贾老板豪掷70亿,提出购买该公司全部股权。
金凰珠宝本就占有本土企业和氢能产业投资的双重优势,再加上比当时30亿购买50%的竞争对手宁波华翔出价更高,贾老板最终如愿以偿,拿到了一家上市公司的实控权。
70亿的价格,就能吞下估值超200亿的国企。这个案例当时被奉为“混合所有制改革”的典范。但当时的金融从业人士大概没有想到,这个“大事件”,就是后来“八十吨假黄金”案的祸根。
虽然生意之路顺风顺水,但贾志宏显然还没有70亿的雄厚财力。那么这笔天文数字从何而来?
实际上,金凰珠宝的70亿中,有42亿都是贾志宏融资而来。贾志宏抵押了一批Au999.9的黄金做信托贷款,包括长安信托、北方信托、民生信托等11家金融机构都为其做了融资。
当时,为了确保稳妥,人保财险还特意请了第三方机构进行检测,检测合格后才进行后续事项。
80吨黄金入库当天,金凰珠宝、人保财险、信托公司三方都有专人到场,十数人全程监督并录制视频留作证据,贾志宏凭此拿到了300亿的巨额资金。
但出乎贾志宏意料的是,由于后续经营不善,襄阳轴承出了大问题,贾志宏的债务漏洞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2019年年末起,金凰珠宝的信托计划陆续出现逾期。贷款机构逐一开始处理金凰珠宝当年质押的大批黄金。
2020年2月,东莞信托从这批号称Au999.9的金块中随机抽取了一块拿去检测,发现了一个震惊全国的事实:这批总重量高达80吨的黄金,居然是表里不一的“金包铜”!
表面镀金,内部铜合金,这与黄金的价格可差得太远了!其他信托机构也懵住了。5月,民生信托也要求开箱进行检验,开箱之前居然还收到贾志宏一条慌不择言的短信:“别了”。
检验结果证实,贾志宏当年拿来换了300亿巨款的这批黄金,居然全是假的。
贾志宏和他的相关工作人员被一一带去调查,十几家贷款机构面面相觑,面对着巨额资金缺口欲哭无泪。
这场骇人听闻的骗贷案在一夜之间摧毁了金凰珠宝。贾老板的公司最终被纳斯达克退市摘牌,股价跌至0.0001美元。一场由骗局构建的虚假繁荣自此破灭。
直至去年8月,贾志宏等金凰珠宝相关18人正式被法院刑事立案。
但令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在事件的一开始,这批总量巨大的假黄金,究竟是如何逃过重重目光的检验与监督,成功“瞒天过海“的呢?
思来想去,只有两种可能。
若黄金入库前本来就是假的,那当初被拉来增信的人保财险以及所找的第三方检测机构,就必定有些猫腻。
若黄金入库时是真的,入库后被人“狸猫换太子“。那么要想在机构、信托、人保众目睽睽之下以假换真,没有多方勾结暗中助推就决不可能做到。
不论如何,这终究是一些猜测,而当初的损失已难追回。如今,只希望这次的刑事立案,能够挖掘出被掩埋的真相,给民众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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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向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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