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剪子剪下活翠鸟脖子周围的羽毛,轻轻地用镊子把羽毛排列在图上粘料的底托上……”这是《珠翠光华》中对翠羽提取的描写。这里的翠羽就是点翠工艺的重要原料。点翠工艺以华美和残忍为我们所熟知,那么它究竟何时产生并流行的呢?
点翠工艺是中国的一项传统制作工艺,是众多首饰制作中唯一结合了生物之灵和器物之美的艺术作品。花丝为胎,翠羽为魂,那一抹倾世之蓝,让人难以忘却。
点翠工艺至晚产生于春秋战国时期。“买椟还珠”的故事中所描述的装珠宝的盒子是“缀以珠玉,饰以玫瑰,辑以羽翠”,其中提到的羽翠指的就是翠鸟的羽毛。同时期的《禽经》一书中也提到“背有彩玉曰翡翠”,晋代学者张华对此作注:“‘翡翠’状如青鸟,而色正碧,鲜缛可爱,饮喙于澄澜回溯之侧,尤惜其羽,日濯于水中,今王公之家以为妇人首饰,其羽值千金。”
点翠的工艺制作十分复杂,需要借助翠鸟的羽毛完成,翠鸟的羽毛在不同的光线下可呈现出皎月、湖色、深藏蓝等不同色泽,其中以翠蓝色、雪青色为上品。
匠人通过羽毛下衬色、羽枝疏密、羽毛纹理方向、纹理与起伏的配合等复杂而细微的技法调整点翠的整体色彩表现,加之鸟羽的自然纹理和幻彩光,使得整件作品富于变化,达到生动、细腻和优美的艺术效果。因此有“日看黄金夜看翠”的说法。
但这门惊艳绝伦的技艺非常残忍,翠鸟必须活取,因为一旦翠鸟死亡,这魅惑的光泽变化则会立即黯淡下来,极大地降低了审美价值。因此很多人形容点翠工艺是“残忍的华美”。
工匠做好所有准备工作,取一只翠鸟出来,活生生拔下它身上颜色最鲜亮的那一根羽毛,迅速把它贴到用金丝嵌好的发簪上。
而被拔下羽毛的翠鸟,会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哀鸣不止,最后口中流血很快死去, 被人扔进装满了死鸟的笼子里,很快就换下一只活鸟。传说这就是点翠工艺里的最高级手法,名叫“活鸟取羽” ,这样做一支发簪少说也要几十上百只活翠鸟,要是给王公贵族做一顶凤冠,那少说也需要上千只翠鸟。
这样的点翠工艺是真的吗?是不是真的对翠鸟造成了危害?这么残忍的技术,究竟有什么流传的价值呢?
▋ 精美的点翠工艺
1957年10月20日,考古人员在北京发现了万历皇帝的陵墓,与他同葬的还有孝端、孝靖两位皇后。
在出土的众多珠宝中,有四件点翠凤冠 ,尤为夺目,其色之鲜,其型之美,让在场的其他首饰全都显得黯淡无光,不值一提。
万历凤冠是我国禁止出展的文物之一
那么,究竟是什么让这四件凤冠如今还保持着如此亮眼的颜色呢?
这就不得不提到中国古代传统的金银首饰制造工艺——点翠 。
所谓点翠,就是将金属和动物的羽毛放在一起,经过各种复杂的工序,让两者完美结合,由此打造出来的饰品色泽艳丽,永不褪色。
此工艺源于汉代 ,颇受达官显贵的追捧,而皇室饰品更是通过此种工艺,制作了无数令人眼花缭乱的珠宝,也因此,让古代的珠宝艺术及点翠工艺达到了顶峰,其中所蕴含的价值,就如冠上的羽毛一般,直到如今,也不曾褪色。
点翠工艺最重要的,即是“翠”字,也就是翠鸟的羽毛 ,拥有天然绚丽的颜色,为了保证饰品的美丽不打折,它们的存在将会成为最好的原材料。
工匠们首先会将金片或者银片作为底板设计好,随后沿着图案边缘焊接金丝,形成凹槽,并在空白处涂上大量胶水,最后再将早就准备好的翠鸟羽毛贴上就好了。
这个过程看似简单明了,实则每一步都需要工匠倾注大量心血。
比如设计底板时必须有独特的想法,否则作品会显得千篇一律,让饰品失去特色并贬低收藏价值,凹糟的形状也必须流畅自然,而且还不能影响点翠的镶嵌。
点翠是至关重要的一步,也是真正考验技术的时候 ,点翠用的胶水必须要完整但却滴水不漏地放进凹槽,绝不能让胶水渗出来导致损害美观。
随后要在合适的时间及位置,将翠鸟的羽毛贴上去,贴的时候羽毛必须顺滑平整,不可以有褶皱,还要根据饰品的形状随时调整羽毛的数量及裁剪的尺寸。
点翠完成之后,这支珠钗上还可以镶嵌一些宝石,例如翡翠、红宝石等,来和翠蓝的羽毛互相映衬,提升首饰价值的同时,也让它们显得更为炫目。
清代点翠凤冠
一件艺术品所蕴含的,并不只是工匠的心血,更是时代的象征。
点翠工艺始于汉代,兴于明清,其色艳丽,永不褪色,用此种手法做出来的珠钗,典雅高贵,精细含蓄,非常符合中国人的审美标准。
当时,此种工艺一经面世,便引起了轩然大波,即使它价格昂贵,也依然有人愿意一掷千金,甚至连皇家也开始收藏这类饰品 ,如此一来,它所代表的不仅是审美价值,同时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那么,被拔去了羽毛的翠鸟,又会怎么样呢?
▋翠鸟
点翠取羽时,必须保证翠鸟是活着的,这样的毛色才可以达到最佳状态,被取了羽毛之后的翠鸟,并不会立即死亡,而是失血过多或者伤口无法愈合而死去 ,所以这种工艺虽然美丽,但却实在残忍。
翠鸟通身都是翠蓝色,腹部为较深的棕色,尾巴短小,喜欢呆在水边,喜欢发呆,它可以很长时间一动不动,但是这并不代表它行动迟缓,相反,它在捕猎时的姿态完全可以媲美雄鹰,迅速又果断。
在鸟界,它还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叫作“钓鱼翁” 。
翠鸟在捕猎时,会长时间地处于静止状态,就像人类钓鱼一样,它们通常耐心地等待着猎物出现,咬钩,然后一举抓获 。
而且翠鸟的头部可以旋转360度 ,可以身子动头却不动,就像安装了头部稳定器一般,这在动物界可并不常见,它们由此可以敏锐地观察到水里的任何动向。
翠鸟的眼睛比较特殊,在水里也可以保持良好的视野状况,而且它速度很快,一旦锁定目标,几乎可以在一秒左右就将其拿下,嘴型直且坚,所以一旦有鱼虾等猎物出现,基本不会失手。
它们抓到小鱼后,如果小鱼还在挣扎,它们会选择将鱼摔晕了再吃,毕竟本身体型不大,如果小鱼一直挣扎对它来说进食会变得比较困难。
在我国,除了最常见的普通翠鸟 外,还有斑头大翠鸟 、蓝耳翠鸟 两种。
普通翠鸟
斑头大翠鸟 与普通翠鸟极为相似,只是腹部的颜色会更深一些,接近栗色,而且个头比普通翠鸟要大,叫声也有细微区别,如果是普通人一般都无法区分,主要分布在云南、广东等地。
斑头大翠鸟
蓝耳翠鸟 则是迷你版的普通翠鸟,它们体长只有15厘米,羽毛颜色并不是翠蓝,而是宝蓝,身上还有黑色斑点点缀,羽毛附近也有黑色的纹路,主要栖息在森林、灌木丛、湿地等环境中。
蓝耳翠鸟
虽然不同的翠鸟会有些许差别,但毫无疑问的是,它们的毛色都是令人叹为观止的美丽,在阳光的映照下,它们的羽毛更是显现出一种梦幻般的美,也难怪会有那么多达官显贵趋之若鹜,投掷千金只为一支点翠珠钗。
清点翠海棠花纹头花
点翠工艺所承载的不仅是那个时代的工匠精神,更是为珠宝设计提供了为一个新思路,将动物和金属饰品完美结合,赋予金属生机,让它永不褪色,这仿佛就是生命的定格。
▋点翠工艺的传承
如此精美的工艺,如若传承下来,在今天也会成为珠宝界非常亮眼的存在,但是如今却没人再会制作正宗的点翠饰品,是什么让这样一项轰动一时的工艺消失了呢?
现在会用染色鹅毛、绒花等材质制作仿点翠工艺品
正因为这一工艺受到很多人的追捧,作为材料来源翠鸟遭到了人类的大肆捕杀 ,无论做出来的东西好不好,原材料是必不可缺的。
因此甚至还产生了一条产业链,有人专门捕杀翠鸟,以此牟利。
翠鸟本身体型较小,面对人类的捕杀根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这样一来,翠鸟的数量开始大幅度下降 。同伴被人类捕杀,栖息地满是人类的脚步,原本繁荣的大家庭瞬间衰落,数量一度岌岌可危。
其实,像点翠饰品这种奢侈品,本是贵族及有钱人的专享,但是正因为他们有需求,才造就了这个物种的悲剧。
如果翠鸟消失了,动物宝库中又将失去一项瑰宝,根据2001年的数据统计,普通翠鸟的全球物种数量少于60万只。
翠鸟的羽毛
对于现在的社会来说,物质保障完善,如果继续追求这种以生命为代价的奢侈品,那么翠鸟的献血将会沾满人类的双手。
更加可怕的是,一旦这种风气成为时尚,那么还不知道有多少生物会葬送在有心之人的手里。
所以,虽然这项工艺非常精美,并且独具匠心,但最好还是只让它只留存在记忆中,书本里,以生命之血去滋养人类的虚荣和贪欲,只会造成无尽的悲剧。
参考资料:
[1]点翠的制作步骤
[2]百度百科——翠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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