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源：时代周报 作者：叶曼至
“我们的黄金都是按克卖，免加工费，基地发货，假一赔十，喜欢的宝宝快来拍下！”
直播间里，各式黄金珠宝琳琅满目，主播的吆喝叫卖不绝于耳——这样的场景，几乎是每个深圳水贝珠宝黄金直播间的真实写照。
2020年6月，水贝黄金珠宝直播基地正式揭牌成立，水贝抖音直播基地、淘宝直播基地均已在此落户。自此，水贝开始电商时代，无数水贝淘金者开启线上带货，并迅速尝到甜头。据《羊城晚报》报道，2022年，深圳水贝及周边入驻淘宝平台TOP10商家，成交金额超25亿元。
正在直播的柜台卖家/时代周报记者摄
金价持续狂飙下，水贝黄金生意热火朝天，直播间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在此背景下，广纳贤才自然也成了热潮。不过，今年以来，水贝的招聘用人也在发生微妙变化。
不少水贝店家、企业表示，今年以来，直播间主播岗位难以招人，传统薪资被“看不上”。而作为被选择的一方，有珠宝主播认为，应聘时承诺给到的福利会与实际存在落差，而在同行激烈竞争下，直播工作也很难做。
与此同时，黄金珠宝直播行业也在野蛮生长，虚假宣传、以次充好等直播乱象偶有发生。
水贝转型，是传统珠宝制造业升级突围的缩影，从线下到线上，是水贝转型必须要打的一场战役。眼下，在直播赛道上飞速奔驰的水贝，也来到了漫漫长路的首个“弯道刹车”。
珠宝主播成热门岗位
位于水贝万山的翡翠珠宝店门庭若市，前来选购的顾客络绎不绝。一则招聘信息被张贴在门外，在熙来攘往之间，分外显眼。
5月12日，时代周报记者走访深圳水贝发现，多个珠宝黄金门店门前都张贴着招聘信息，岗位以财务、销售员居多。在BOSS直聘、智联招聘等多个招聘平台上，水贝也正掀起招聘热潮，而珠宝主播则成为其热门岗位。
贴在门外的招聘信息/时代周报记者摄
“年后生意太好，不招人根本忙不过来。”在水贝开设珠宝店的宋正（化名）亦是招聘大军的一员，他向时代周报记者透露，在金价高涨、嫁娶旺季与‘618’电商大促即将到来的影响下，进入5月，水贝开始出现“用工荒”。
“我们这一片还有一些是今年新开的店铺，也在招人，现在招聘也得竞争。”他表示。
宋正的说法也得到相关数据的佐证。
世界黄金协会最新发布的《全球黄金需求趋势报告》显示，今年第一季度，中国金饰消费总量为198吨，同比增长11%，环比增长56%，创下了自2015年以来同期金饰需求最强劲的季度纪录。
天眼查数据显示，自2023年1月以来，截至5月19日，深圳新增珠宝相关企业近9970余家，其中水贝位于的罗湖区新增注册企业1470余家。截至目前，深圳拥有珠宝相关企业16.9万余家。
招聘不止的另外一个原因，是招不到人。多名水贝珍珠黄金店家、相关企业人士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黄金珠宝主播是目前最“棘手”的招聘岗位。
在水贝壹号拥有一个黄金珠宝工作室的徐启（化名），目前正在招聘两名淘宝黄金珠宝主播。他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主播的薪资构成一般是底薪+提成，他们招聘的底薪是8000元/月，公司与主播的销售额分成是6：4，每个月直播满26天，可以根据当月直播间数据奖励6000～10000元的销售提成。
“一个月工资大概会有2万～3万元，碰上节点大促能有4万元左右，但很多人还是嫌钱少。”徐启直言，不少应聘者表示，主播的薪资起码要在5万元起，不然一律免谈，但该薪资标准只适用于粉丝量相对较大的直播间，“我们淘宝直播间目前不到1万粉丝，体量太小了。”他无奈道。
宋正表示，他所招聘的珠宝主播底薪1万元/月，提成计件算，具体薪资面谈，月薪不会低于5万元/月，“工资太低人家看不上。水贝自从弄了直播基地，很多工作室、门店都在搞直播，主播一直都是用工缺口。”他说道。
招聘难，应聘同样也难。作为被选择的一方，水贝珠宝主播素素（化名）曾在面试时，有过协商的销售分成与招聘信息上不一致的经历。
“应聘信息上说主播提成能给到70%，但在面试的时候又会告诉你，达到这个提成需要有一个前提条件，比如要求主播有‘从0到1’搭建孵化直播间的经验，但这些并没有事先在招聘信息上标明。”素素对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
另一方面，愈演愈烈的同行竞争，也让部分珠宝主播感到直播难做。
“黄金珠宝直播间现在都很内卷，同行之间样式价格、给到的福利都差不多，很难做出差异。”另一名曾在水贝做过珠宝黄金直播的业内人士表示，很多直播间即使不在水贝直播卖货，也会打上‘水贝’字样，一旦存在假货乱象，无疑是扰乱水贝珠宝黄金直播行业生态。
“狂飙”的珠宝直播
毫无疑问，水贝黄金珠宝电商直播行业正蒸蒸日上，高速发展。与此同时，不少乱象也正悄然而至。
时代周报记者在多个水贝黄金珠宝直播间发现，珠宝贵金属鉴定证书往往是黄金珠宝的保真凭证，而相关的检测机构就在水贝，且检测价格也十分平价。据时代周报记者走访发现，一件珠宝黄金产品的鉴定证书，往往在5元～10元之间即可拿到。
纵然如此，这一保真渠道，也可“以假乱真”。
5月19日，时代周报记者以消费者的身份，在一名代送珠宝鉴定证书业内人士了解到，珠宝黄金饰品的材质、成分并不需要在证书上清晰标明，只需“模糊处理”即可。
“比如说珍珠的珠宝鉴定书，不需要标明种类是淡水珠还是海水珠，只需要标上珍珠就好。这样也便于卖家在直播间包装。”上述业内人士进一步表示，黄金饰品含金量不足999时，也可以在证书上标明999，“只要饰品中是真的包含黄金就行。”
此外，在证书造假还可以体现在“证真货假”上。
另一名在水贝从事鉴定证书的陈义（化名）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K金项链、5G金等款式固定，同品单价的珠宝，可以将一件真货送检，然后批量拿下几百个证书，再套到同款式的假货上出售。
“在水贝做检测的证书没办法造假，只能是这样操作。”但陈义直言，如果是有批量假货需要证书，自己也有相关渠道可做，但收费会偏贵。“鉴定证书同行收费是15元/张，如果是散户买家的话，那就是100元/张起，毕竟存在风险。”他说道。
事实上，上述情况只是黄金珠宝直播间乱象的缩影。
5月19日，知名打假人王海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据他检测，不少黄金珠宝直播间含金量不足，达不到直播间宣传的999或9999。
天使投资人、互联网专家郭涛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近年来，直播带货行业处于高速发展期，已成为黄金珠宝行业常态化的营销方式与销售渠道，加强直播电商监管刻不容缓。
“一方面，要进一步建立或完善直播电商相关法律法规，强化科技监管思维，构建涵盖全流程的跨部门、多领域、常态化监管机制和部门联动协调机制，加大监管和违规处罚力度。另一方面，直播电商平台应当切实履行平台的审核和监管处置义务，加强入驻商家、商品相关资质的审核力度，不断完善消费者权益保护机制、措施等。”他建议道。
以前市场里最常见的是采购商，现在则变成了移动主播；以前档口是商家招呼熟客新客、洽谈生意的场所，现在不少档口搭起小型直播间，面向全网寻找顾客。
在中国最大的综合性珠宝玉器市场——广州荔湾华林珠宝玉器市场，一系列场景变革已经发生。近年来，在市场主体的带动、政府部门的支持下，华林珠宝玉器市场积极拥抱线上转型，直播卖货蔚然成风。
▎一站式基地为商户提供线上转型全链条服务
翡翠玉器、彩色宝石、珍珠玛瑙、黄金K金、饰品配件……五光十色的珠宝玉器在华林珠宝玉器市场集散。经历数百年华林玉器墟的积累，加之背靠肇庆四会、汕尾海丰可塘、佛山南海平洲、揭阳阳美、广州番禺、深圳罗湖水贝等广东珠宝玉器专业村、镇、县（区），华林在改革开放后发展为我国规模最大、品类最全的珠宝玉器集散地，被奉为“中国珠宝玉器第一街”。这里汇集玉器珠宝工艺品专业市场9家、商户数千家，形成以华林国际、荔湾广场、蓝港国际交易中心等为代表的珠宝玉器产业带，经营面积超过11万平方米，行业年交易额超千亿元，囊括广州珠宝交易总量90%以上，交易辐射远及日韩、东南亚、欧美、非洲等地。
2020年是直播电商起飞的一年，一方屏幕让信息充分流动，打破消费者、采购商与批发零售商之间的空间限制，建立信任与交易，直播电商迅速渗透各行各业。市场交易活跃的华林珠宝玉器市场自然成为直播电商赋能传统批发零售业的“蓝海”。
这一年，带着对“中国珠宝玉器第一街”的“信仰”，一家叫作“域骉”的企业来到华林，兴起直播电商的潮流。域骉控股（广东）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李帅回忆，当时，在线下交易下行、商户租铺保守的情况下，他们大手笔租下华林国际C馆7楼整层8000平方米空间，这一举动惊动市场方。“我们在2016年选择进入直播电商这一新兴行业，在电商孵化领域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也一直在寻找机会。广州华林是全国唯一一家综合性珠宝玉器交易市场，有着非常稳定、高效的供应链和务实的风格，非常适合我们创业。”李帅说。
走进华林国际C馆7楼，“域骉直播电商服务基地”几个大字映入眼帘。这里不仅整合了抖音、微信视频号、淘宝、百度等多家互联网平台的官方直播基地，还引入多家珠宝权威检测机构、主流快递公司，设置非遗展示区以及品牌发布厅等特色空间。“除了不做销售，什么都做。”李帅介绍，基地为华林诸多商户提供入驻指导、一站式云仓、直播电商培训、品牌孵化、供应链支持、账号代运营等全链条服务，无论是与各大直播平台的对接，还是检测中心信任背书、快递发货、消费者权益保障等问题，基地都能为商户直播卖货提供高效、便捷的解决方案。
完成质检的一件件手串、吊坠等贴上证书后被打包发往全国各地。“从我们这里代发的货，如果商家宣称999足金，检测后含金量99.8%都不能发货。”李帅表示，消费者信任是线上交易的前提，为此基地与国家珠宝检测中心（广东）有限责任公司、广东省珠宝玉石及贵金属检测中心等多家权威珠宝检测机构合作，并组建专业云仓团队帮助商家完成品控质检、包装、分拣、配送一系列流程，全程高清监控，确保珠宝商品“一物一证”从云仓发出。一系列特色服务既破解消费者购买珠宝时最怕的“以次充好，以假充真”痛点，大大提升购物体验，也帮助商家拓宽市场渠道，最大限度减少人力物力成本。依托对供应链的强大整合能力，基地还设置珠宝供应链选品中心，与华林国际多家优秀供应商深度合作，为商家提供上万款全品类珠宝货源，促进卖货能力和供货能力的对接。
从最初只有几十家签约，发展到今天，域骉直播电商服务基地已服务签约1.8万家商户。四年来，基地逐步成长为华林珠宝直播产业带全链条服务基地，致力赋能珠宝直播行业各主体合规经营，助推传统行业实现数字化转型升级，持续带旺、反哺华林珠宝商圈。据悉，因为基地的背书和吸引力，大量广州及周边地区的商家入驻华林，带动市场“租铺热”，甚至还产生了转手费现象。
▎市场方牵手头部主播，为商户线上拓销量
近年来，华林珠宝玉器市场以多品类、成熟供应链的优势持续吸引众多平台主播集聚或入驻。
与华林国际C馆隔着康王中路的华林国际E馆在2023年全新升级亮相，同样依托华林国际珠宝玉器产业链，推出“新e选”珠宝直播品牌，打造珠宝首饰交易新标地。
“我们改变传统的收租模式，与‘云上珠宝’头部主播、明星达人合作，为入驻商户线上销售赋能。”“新e选”项目发起人之一、广州市沓名人实业有限公司负责人沓世聪介绍。
据了解，“云上珠宝”是珠宝行业头部带货主播，诞生于“中国彩色宝石之都”——汕尾海丰可塘镇，其创始人刘川东从小就对珠宝行业耳濡目染，对原料品质、工艺要求、批发价格等有比较深入的了解，他开创带着粉丝到源头产地寻货砍价的走播模式，迅速吸粉并实现商业转化。“云上珠宝”创始人之一、“云上叙”CEO王旌表示，公司总部设在汕尾，但他们常常要到华林来进货和商务洽谈，随着公司发展到一定阶段，来到华林发展成为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我们2022年来这里，发现华林不仅品类全、综合性强，行业信息迭代快，也非常适合招聘管理人员以及技术型人才，最后这里成为我们多元化布局的重要一站”。
“明星、网红、头部主播就是流量制造机，通过直播方式，商户与消费者互动，提高产品曝光率和销售量。”沓世聪告诉记者，这里曾创下一场直播商品交易总额1.39亿元的纪录。经营朱砂工艺品的商户杨清道说：“直播的走货量很大，我们河南工厂的年销售额显著增长，是原来的两三倍。其中，线上销售额占了七成。”
与之同时，一场直播备货量起码在500件以上，市场必须考察入驻商家是否具备深度库存能力，入驻的300家商家大都背靠能进行大规模批量生产的工厂，可以说，新模式也检验了商家的实力，带动了市场的提质。
如今，一批以“云上珠宝”“大卖家”等为代表的直播品牌，已成为华林的新起之秀，他们为商家触网、市场转型升级赋能，甚至凭借强大的运营能力，线上推流、带货能力在市场掌握话语权。
在外界眼中，珠宝玉器“水很深”，但行内来看，这仍是一个有一定门槛的传统行业，四五十岁的从业者居多，很多都是夫妻档、少有品牌化经营，并非一个赚快钱的行业。“我们的直播间没有坑位费，只对直播销售总额进行抽佣。”王旌坦言，作为头部，其正向价值在于为传统珠宝玉器行业吸引年轻人、提供新方向。
文/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吴多
图/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吴多通讯员：荔宣
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时秀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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