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习记者 李文璇 张瑞雪 刘志坤
近日，国内黄金价格飙升。在知名品牌店超600元/克的足金饰品面前，顾客纷纷“望金生叹”，直呼“好贵”。普通消费者往往认准大品牌，黄金批发商则自有低价“购金”渠道。在江北最大的黄金珠宝聚集区——山东国际珠宝交易中心，众多批发商积极“购金”囤货，以打好即将到来的黄金零售“硬仗”。
黄金比品牌店便宜100多元，淘金客涌入山东“水贝”
山东国际珠宝交易中心成立于2004年，楼高五层，每层都有十余家珠宝店铺，金银、翡翠、珍珠应有尽有。由于店铺数量繁多，珠宝价格低廉，和知名的深圳水贝国际珠宝交易中心有相似之处，这里也被网友们戏称为山东的“水贝”。
9月25日，记者来到此地，映入眼帘的是满布外墙的商铺海报。虽然是工作日，但走进商场，仍可见人流往来，比大型商超热闹不少。
山东国际珠宝交易中心外景
一层某大型金店较之周围二三十平的店铺，显得宽敞许多，十多名店员正在玻璃柜台间穿梭忙碌着。记者注意到，一位女士正在专心挑选金饰，面前的托盘里放着多个黄澄澄的金挂坠。
“他们是做终端零售的，从我们这拿金饰过去卖，一般都是几十公斤、几公斤的拿。”在工作的间隙，店员表示，“你要买一件也可以，但你得自己先去选，我们太忙了。”
众多黄金批发商在山东国际珠宝交易中心“购金”囤货
这样“一掷千金”的淘金客在山东国际珠宝交易中心随处可见。在另一家生意红火的金店里，一对青年男女正在挑选耳饰，看中一款便放在托盘里，将整个柜台的心仪款都“扫”完，才到收银处结账，并在包装袋上留下了联系方式。据了解，他们从事金银加工生意，开设有实体店，这次是专程从深圳过来“拿货”的。
节庆前夕，是批发商们的囤货旺季，即便在稍显冷清的店铺，金条这样的大宗商品也往往已被他们“扫荡一空”。商场三层某金店的店员称，“双节”将至，店里的金条每天都能售空，有的客户一次就能订几十万的货。
记者走访得知，山东国际珠宝交易中心的黄金价格随“大盘价”——即上海黄金交易所AU9999的报价浮动，当日价格在473-482.5元/克不等。而知名品牌店足金饰品的当日报价多为610元/克，两者价格差距达到100多元。
尽管黄金价格低廉，但记者发现，来此“薅羊毛”的普通顾客寥寥无几。“好多人都不知道我们这。”谈及此事，一位店员表示，“一般人都会认准大品牌。”凭着“价差”与“信息差”，山东国际珠宝交易中心俨然已成专业淘金客的乐园。
批发但不是“鱼龙混杂”
“这个商场有4个质检机构，咱们的黄金肯定是保真的。”某家自称知名黄金品牌“省代理”的店员表示。其它店铺店员亦在记者要求出具真伪及纯度证明时，告知记者可以自己去楼内的质检中心鉴定。
业内人士王先生表示，黄金具有货币属性，售卖假黄金属于刑事犯罪，情节严重的话会往十年以上判刑，很少有人会冒这么高风险造假。
严厉的惩处手段为“真金”提供了最根本的保证，而频频被店员提及的质检机构，即位于二楼的省级质检机构及四楼的国家黄金钻石制品质量检验检测中心（NGDTC），则正在为这座“黄金大楼”提供强力“背书”。
位于商场四层的国家黄金钻石制品质量检验检测中心
此外，能够长期经营的实体金店往往已经获得了一张流通业内的“免检券”，“熟人信誉”抵御了风险。山东财经大学工商管理学院副教授张晴表示，黄金批发市场的客户多为品牌商与批发商，只有信赖某家店铺的黄金品质，他们才会从这家店长期进货，为了长远利益，店家也会把品质守住。
如同深圳“水贝”的良好风评，山东国际珠宝交易中心的黄金品质在业内人士看来值得认可。然而，不同于深圳“水贝”对零售渠道的开放，山东国际珠宝交易中心最核心的功用仍是为辐射全省的品牌商、批发商供货。“如果品牌商不许可，批发市场是不可以做零售的，否则市场秩序就乱了。”王先生说。
“梦金园”店面贴出了“谢绝零售”告示
记者探访发现，一层的“梦金园”在店面贴出了“谢绝零售”的告示，而在乐意为散单服务的金店，黄金的零售价和批发价则并不相同。即便是前来拿货的“金主”，也只有具备营业资质，且购货量达到一定规模，才能在金店拥有“户头”，从而取得更为优惠的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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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金子就像买白菜！”
这是许多置身水贝村的年轻人发出的第一声感叹。
2023年，水贝村新牌坊落成， 但水贝的“黄金传奇”在更早时就已经开启。 来源/水贝搬运工
在水贝市场买黄金，体验何止是实惠？简直就是魔幻！ 没有珠光宝气、高不可攀的精致店面，只有像“华强北”电子城一样密密麻麻、简单直白的黄金档口，黄澄澄的金子就跟不要钱一样铺得满柜台都是。一边直播的导购姑娘更是十个指头戴十枚不一样的戒指，手腕上套着好几个镯子，随意拿起一条金项链拨弄展示，几十万人民币就在双手之间上下翻飞，奢华与质朴两种气质在这里神奇地合二为一。
看这密密麻麻的档口， 谁敢相信黄金也能这么卖？
水贝村 ，在2020年之前还只是深圳罗湖区地图上一个不大好找的地名，如今已经成为了全国黄金交易市场最灵敏的“风向标” 。对淘金消费者来说，水贝村堪称狂欢天堂：这里的黄金首饰数量惊人、款式丰富，而且干脆利落地用“国际金价+手工费” 的方式为首饰标价， “一件也是批发价” ，怎能不让这届爱买黄金的年轻人蜂拥而至？
十余个上万平米的珠宝城、上万个黄金珠宝档口、超千亿的年产值……承载这些惊人数字的水贝村，只是一片面积不足0.5平方公里的方寸之地。这座“中国黄金珠宝第一村” 的魔力，究竟来自哪里？
黄金首饰款式多、数量大， 简直让人忍不住问一句：“这都是真的吗？”
01
论斤批发黄金，是种什么体验？
水贝有多大？ 这个问题好像不难回答。
曾经的水贝村，现在的水贝社区，坐落在罗湖北部，紧邻深圳传统市中心。天气好的时候，登上几层楼向南眺望，视线越过街道，能远远看到香港的山脊线。水贝的总面积不足0.5平方公里，走出水贝地铁站，只要花几十分钟，就足够绕上一圈。
以整个罗湖区做背景，小小的水贝村并不起眼。 图/视觉中国
但如果问，水贝市场到底有多大？ 那又是一个不太容易回答的问题。
矗立在水贝核心的国际珠宝交易中心 ，中国首家黄金珠宝专业采购平台，不是一座多么宏伟的建筑，但这方10000多平方米的商业空间，似乎永远人声鼎沸，永远珠光宝气，是很多人造访水贝的第一站。以它为中心，簇拥着十余个上万平米的批发商场，每个都集聚了数百家商户，它们在地理上早已超出狭义的“水贝社区”范围，而成为黄金交易的代名词。
除了水贝国际珠宝交易中心， 水贝还聚集着十余个大型黄金、珠宝商城和购物中心。
有人统计，在水贝做黄金珠宝生意的商家有近万个，从业人员超过七万人，占据相关国内市场份额超过一半。对于普通消费者来说，如果每家店铺停留一分钟，也要用一周时间不眠不休，才能把这些店铺浏览完毕——如果再算上这两年风生水起的线上直播，店铺的数量就更加不可估量了，或许某个正在柜台前对着手机自言自语的店主，事实上正面对数以万计的消费者倾情推销。
黄金产业能在水贝集聚，说来话长，消费者被水贝吸引的原因却足够简单：便宜，且明码实价 。
在水贝随处可见播放实时金价的显示屏， 主打一个便宜又透明。
没错，水贝的黄金足够便宜。和大品牌动辄过50元一克，甚至上百元一克的工费相比，抹去了品牌高溢价的水贝，充满了性价比。基础金价加上手工费，等于最终价格，前者透明可查，后者明码标价，从十几元到几十元不等，如果批发量大，每克的加工费甚至能下探到几元钱。在水贝买黄金，绝对称得上是物美价廉。
在水贝游走，很难不被这里的热闹气氛打动：商家来去匆匆，手中简陋的小推车，装的是成千上万克的黄金；消费者走走停停，在琳琅满目的黄金饰品之间流连，时不时与店家讨价还价。有的商家对单件采购的散客兴趣寥寥，但更多商家总是来者不拒，笃信聚沙成塔的道理，毕竟，再小的沙也是“金沙” 。
不说这是在卖黄金，还以为是进了小商品批发城。
当然，在水贝，你不能期待大牌专柜一样的热情周到，毕竟利润不高，商家盼望走量，深知“时间就是金钱”。选好商品的顾客，收到一个普普通通、遮蔽隐私的黑色塑料袋 ，就是对这笔消费的最大尊重。
在这里，黄金交易实现了“祛魅”：它可以不必是奢华的，而是务实的，可以不必是昂贵的，而是丰俭由人的，可以不必是炫耀的，而是悦己的。
就像很多消费者对水贝留下的真诚评价：“是个花钱的好地方。”
奢华与质朴合而为一的魔幻水贝。
02
水贝前世今生：黄金村如何长成
和深圳的许多地名不同，水贝有着比这座城市漫长得多的历史。
从明代永乐年间开村算起，它已经走过大约六百年的岁月。村如其名，其中的大部分时间，水贝都是南海之滨的一个传统农耕村落。但又和深圳的许多地方相似，水贝天翻地覆的改变，出现在最近的几十年。
繁华的水贝，与年轻的深圳一同成长。 图/视觉中国
与年轻的城市一同蓬勃生长，水贝在日新月异的变革，迅速凝聚产业，吸纳人口，更新建筑，彻底变了模样。
时光的指针拨回到四十年前 ，深圳黄金首饰加工业的萌芽出现在靠近香港的中英街 。上世纪90年代初期，不长的中英街黄金珠宝店铺林立，而彼时的水贝和许多深圳村落一样，还是产业驳杂的工业区 ，规模参差不齐的印刷厂、汽修厂、制衣厂、电子厂在此扎堆，黄金加工企业数量很少，大多是“前店后厂”的小作坊，靠着价格低、出货快，赚点辛苦钱。
相传“水贝”原意为“水背”，即“村子坐落在水的背面”，
2003年后，深圳出台政策，规划在水贝建设珠宝产业集聚基地，仅在当年，就有300多家上下游企业来到水贝。产业转移的大潮加上政策的引导，古老的水贝村迎来了机会。
经过此后二十年的发展，水贝逐渐成富有产业特色的“黄金村” 。比如2004年诞生在这里的周六福，创立品牌前就是一家加工厂，因为“当时整个珠宝产业集群都是在罗湖”，从深圳到全国，日后成为业内著名品牌。
人流络绎不绝的珠宝交易中心。
2013年，“水贝·中国珠宝指数” 作为我国珠宝行业首个国家级指数，正式开始运行，为市场定价、调整经营品种、控制库存等提供依据，水贝成了整个行业的晴雨表，这个小村庄的名字也为更多人所熟知。
从来料加工，到自主生产，再到形成设计、加工、销售的完整产业链条，从山寨式到品牌化，从短平快到规范化、技术化……“黄金村”水贝的故事，也是深圳这座城市故事的缩影。
在水贝不必过分担心买到假货， 珠宝检测中心到处都是！
2016年，古老的水贝村在城市更新中变为水贝社区 ，村民们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盆菜宴。传统的盆菜端上桌，人们畅享着未来生活，杯子碰在一起，标着着水贝彻底与村落时代告别。
几年后，直播经济让水贝以另一种方式走红，年轻人取代大妈，成为黄金市场的常客。水贝的日与夜，新的故事仍在继续，像依然年轻的深圳一样，变化始终生生不息。
线上直播和线下销售一样火爆！
03
水贝，年轻人新的“主题乐园”
“应有金有，一件也批发！” 这是水贝最常见的广告语，它或许隐藏着便宜之下，年轻人爱逛水贝的原因。
“应有金有” ，表示这里的款式齐全。有别于人们的固有印象，水贝的黄金饰品，主打一个应有尽有，随性时髦，除了传统的玫瑰花、莲花、水滴等造型，你甚至能在这里找到各类黄金打造的动漫人物、搞怪表情、个性符号，如果时间和钱包允许，还可以私人订制。曾有人分享过在水贝买到的黄金奥特曼吊坠，引来其他年轻网友的连连赞叹。
黄金首饰的款式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找不到。
这背后，是水贝完整而强大的产业基础，以及与时俱进的“网感”。在这里，黄金不再是高不可攀的贵金属，而成了人人可以尝试的时尚品。
“一件也批发” 代表着水贝商家和消费者之间的关系：简单、高效、透明。水贝的商户应当是最不希望金价飞涨的一群人，只有卖得够多才有利润可言，也正因如此，水贝不歧视散客，也不逢迎散客，毕竟价格摆在那里——默默了解，自由选购，对于在i和e之间反复横跳的年轻人，这不正是理想的购物体验吗？
必要的时候店家也支持DIY款式。
在各类社交平台上，散客逛水贝的保姆级攻略随处可见，大到如何计算金价，小到商城某层的某角落可以检测黄金真假，无所不包。对于对这届年轻人来说，生活和情绪波浪般起伏动荡，黄金带来某种稳定感弥足珍贵。不为了炫耀，只为了将一部分财富转化为触手可及、美丽耀眼的金饰，来取悦自己，从这个角度来说，水贝就是“黄金版华强北” ，盛放了年轻人的一种自在个性的消费表达。
当然，也有人留下抱怨：“被坑了！感觉买贵了，逛了几家，还有更便宜的！”“后悔，买回来的项链，越看越难看，便宜没好货。”“避雷，商家态度冷淡，毕竟是上千块的东西，只会问一句答一句。”
真的可以随随便便摆出来这么多黄金吗？
随着金价起起落落，水贝市场也并非一成不变的火爆喧闹。但这片黄金的海洋容得下挑剔和不满，容得下形形色色的消费需求，只要多走走，多逛逛，总能遇到心仪的选择。
或者就像很多佛系逛街的年轻人所持的心态：
“不买也可以看看，生活已经那么苦，看到那么多黄金，心情都变好了。”
谁会不喜欢看到黄金呢？
文 | 阿满
文字编辑 | 猫骑士
图片编辑 | 陈金鱼
未标注的图片摄影 | 黄镇涛
首图 | 黄镇涛
封图 | 黄镇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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